兽铤亡群:当个体逃离群体时,我们失去了什么?

"兽铤亡群"这个古老的成语,字面意思是野兽离开了群体,独自奔走。它出自《左传·昭公十三年》:"兽铤亡群,人铤亡家。"表面看来,这不过是对一种自然现象的客观描述,但若深入挖掘,这个四字成语实则承载着中国传统文化对个体与群体关系的深刻思考。在当代社会,随着个人主义的兴起和集体主义的式微,"兽铤亡群"现象已从单纯的动物行为演变为一种值得警惕的社会文化症候。当我们过分强调个体的独立与自由,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某种更为珍贵的东西?
在中国传统文化视域下,"兽铤亡群"首先是一种反常现象。儒家思想强调"群"的重要性,孔子言"鸟兽不可与同群",正是通过人与动物的对比,凸显人类社会的群体特性。孟子更直接指出:"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在儒家看来,脱离群体的个体不仅违背人性,更是向 *** 倒退的危险征兆。道家虽然崇尚自然,但老子也强调"和其光,同其尘"的群体和谐。可以说,传统智慧将"群"视为人之为人的基本属性,"铤而走险"的个体则被视为一种需要矫正的偏差行为。
历史长河中,"兽铤亡群"的警示意义不断被验证。秦朝商鞅变法虽强一时之国,但其"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的极端集体主义最终导致"人与人相食"的悲剧;明朝海禁政策虽意在维护稳定,却使中国错失大航海时代的机遇。这些历史教训告诉我们,当群体对个体的压制超过一定限度,反而会摧毁群体本身的生命力。反之,魏晋南北朝时期嵇康、阮籍等"竹林七贤"的个体反抗精神,虽在当时被视为"兽铤亡群",却为中华文化注入了难能可贵的批判意识和独立人格。历史的天平总是在个体与群体的张力间寻找平衡点,任何一方的极端化都会导致灾难性后果。
当代社会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个体化革命"。全球化浪潮中,传统社群纽带日益松弛;数字技术赋予每个人发声的权利,也加剧了观点的碎片化;消费主义文化鼓励我们"做自己",却很少追问这个"自己"是否真实。法国社会学家埃米尔·涂尔干所警示的"失范"状态——即社会规范弱化导致的个体迷失——已成为普遍现象。我们欢呼个体的解放,却常常忽视一个基本事实:没有健康的群体作为土壤,个体的自由不过是无本之木。当每个人都成为自己小宇宙的中心时,我们共同的语言、共享的价值和相互的理解正在悄然流失。
"兽铤亡群"的现代困境在于,我们既无法回到传统社会那种紧密但压抑的群体生活,又尚未找到个体与群体和谐共处的新模式。日本社会出现的"蛰居族"(Hikikomori)、欧美国家日益严重的社会孤独现象,都是这一困境的体现。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曾指出:"真正的个体化必须伴随着新的共同体形式的创造。"换言之,个体的解放若不伴随着群体联结方式的革新,就会演变为一种病态的孤立。我们需要认识到,健康的个体性恰恰需要在与他者的对话和碰撞中才能确立,正如巴赫金所言:"我通过他人而成为我自己。"
重新诠释"兽铤亡群"的当代意义,我们需要建立一种新型的个体与群体关系。这种关系既非传统社会对个体的吞噬,也非极端个人主义对群体的否定,而是一种"和而不同"的辩证统一。在这种关系中,群体为个体提供归属感和意义框架,而个体则为群体注入活力和创新;群体尊重个体的差异和选择,个体也认同对群体的责任和承诺。中国古代"君子和而不同"的理想,或许能为这种新型关系提供启示。当我们能够在保持个体独立性的同时,依然与群体保持有机联系,"兽铤"就不再意味着"亡群",而可能成为群体更新升级的契机。
回望"兽铤亡群"这一古老智慧,它提醒我们警惕两种极端:既不能以群体之名压制个体的正当自由,也不能因追求个体解放而彻底否定群体的价值。人类文明的进步,始终依赖于个体创造力与群体凝聚力的动态平衡。在当今这个强调"做自己"的时代,我们或许更需要思考:什么样的"自己"值得去做?脱离一切联系的"绝对自我"是否真的如想象中那般美好?当我们为挣脱所有束缚而欢呼时,是否也在失去那些使我们的生活有意义的关系和归属?
"兽铤亡群"最终指向一个根本性问题:人之为人,究竟意味着什么?答案可能在于,我们既是独立的个体,又是群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真正的自由,不在于逃离所有联系,而在于在联系中依然保持自我的完整与尊严。这或许就是这一古老成语给予当代社会最珍贵的启示。